时序再换,暮春花落、盛暑蝉鸣,落叶知秋意。
法妙寺来了三位访客。思珍是头一位。
她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如莺,给如莺带些吃穿用的和朝堂消息。那些吃穿用的,如莺已推拒数回,但思珍并不听她的,如莺便也无法。朝堂消息,公府有一份份抄送的邸报,英国公和祁尚儒都能收到。思珍能从自己母亲那打听,亦能从老太君处打听。
这回只是旁处川蜀、湖广战事的消息,安源并无新的消息,不过是同半年前一般,安源还是牢牢掌握在镇北王手中。
思珍道:“蜀定王遭了截杀,下落不明,三哥哥无讯、同他一道的勋贵子弟无一人回来,京中各府消沉得很。从前你在法妙寺,我时常担心,眼下看来,我反倒放心了。与其愁眉不展、寝食难安,倒不如你这般多为他们祈福,照看好自己,好生等候消息。”
如莺道:“不过是无法之法罢了。我一个女子,一不能参军平乱,二不能起身上路回乡寻亲,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。”
她想到祁世骧临行前,竟偷摸着夜入山寺,也不知他如何寻到的她厢房,将她吓了一大跳。他来去匆匆,只让她莫要再怨他,又让她好生等他,说几句没脸皮的话,最后道,若她敢趁他不在做了他嫂嫂,待他回来,便饶不过她。
她看着他消失在山间夜色中的背影,再寻不回往日心中那点残存的不忿。
思珍道:“大哥哥入朝半年了,前不久迁了兵科给事中,兼着翰林学士。他自被皇上点了状元,便入了翰林,在翰林院很得掌院青眼。祖母道,迁得这般快是破格的,如今战事频繁,兵部军机奏章堆积如山,大哥哥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,皇上朝翰林掌院要人,掌院推了大哥哥。如今他更忙了,昨个儿瞧见,人也有些消瘦。”
如莺听到祁世骁升迁,心中欢喜,想着他那般人物,当有今日。心底又悄悄松了口气,似他仕途顺畅,往高处走了,心中大事多了,便不会再记挂她与他之间的小事。
想到他许是很快便会议亲,正如祁世骧那夜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一般,他与她终将桥路各归,她心下有些空落落。
她想到祁世骁、祁世骧,又想到母亲,这回仍是盼不到安源的消息。思珍也挂念自己三哥哥、又思量大哥哥与如莺究竟是甚么意思。
二人默默对坐,一时也有些无言。
思珍走后,来的岑氏。
岑氏觉着如莺孤零零一个姑娘家,这般待在法妙寺太受苦了些,心下怜惜又担忧,曾劝过她,教她住一段时日,便去岑府,但教如莺婉拒了。
岑氏不好再说甚么,只是想不到,如莺这一住,便住了大半年。她也来看过几回,看她神色平静,并无自伤自苦之情,便也放下心来。
她想到安岑两家婚约。自家儿子的心意,她看得分明。如今安家家主与虞氏皆不在京中,婚事亦耽搁不可议。
她只不时来看上一眼,知如莺安好便好。
岑氏走后不久,竟又来了个意想不到之人,如莺重又出了厢房,跟着个领路小尼去了会客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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